和草原“牛皮癣”杠上劲儿的老人

青海日报融媒体记者 李兴发

站在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城郊的观景台上眺望,从巴颜喀拉山下发源的黄河,在群山中蜿蜒曲折,数十条水流时汇时散,交织出巨型辫状水系,如丝带铺撒在广袤的草原,然后清清净净奔流向东。

这纯净大美的自然环境,无数人为之守护。其中,就有一位和草原“牛皮癣”杠了四十多年劲儿的老人,他就是被当地人称为“草原专家”的罗日盖。

人在哪里种草的技术就讲解到哪里。青海日报融媒体记者 李兴发 摄

七月,高原的天气就是孩子的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不一会儿便是风雨交加。距达日县城100多公里外的满掌乡木热村,刚过完65岁生日的罗日盖穿着冲锋衣,戴着藏式毡帽,在三公里之外的满掌山西侧的一座小山坡上,冒雨视察着去年新种的草的情况。

平均海拔4200米,在年平均气温只有零下0.5摄氏度的高寒天气下,黑土滩一旦形成,植被再恢复难度非常大,罗日盖形象地称这种情形为草原“牛皮癣”。“草没水不行,但水要是多了根会烂。”拿着刚拔出来的一棵草,罗日盖仔细观察着草根。面对连日来的雨水天,罗日盖脸上满是愁容,“脚下这1.5公顷多的草场,以前还是黑土滩,去年5月才完成修复种植。刚顺利度过7个月的严寒,现在刚开花又得面对暴雨,真担心它们扛不住啊!”

1958年6月,罗日盖出生在达日县上红科乡哈青村。19岁那年,他有幸参加了拖拉机驾驶和维修技能培训班。因为学习刻苦、技术突出,1981年,22岁的罗日盖被分配到达日县草原站。最初只负责拖拉机维修,但与种草的工作接触多了,罗日盖开始逐步深入了解草原种草各个环节。

“当时,草场退化的速度肉眼可见。我就在想,如果草场没啦,牛羊吃啥?靠啥生活?”罗日盖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因为过度放牧导致土壤裸露,遇到雨季水土流失严重,黑土滩从一片扩散成了一面山坡。据数据统计,达日县当时的黑土滩面积达79万多公顷,占全部草场的53%。最高峰时,超过70%的草原成了黑土滩。而当时的达日县也是果洛州黑土滩面积占比最高的县。

罗日盖(中)种草前都会认真检查草种。青海日报融媒体记者 李兴发 摄

就从那时开始,罗日盖开始和草原“牛皮癣”杠上了劲儿。

在罗日盖的一个笔记本里曾记录着这样一件事:垂穗披碱草种下去了几个月,黑土滩上还是光秃秃的,发芽的只有零星几棵,牧草存活率才20%到30%,草种不行,得换!从此,罗日盖便开始了长达三四年的选种。

“我一种一种地试,一季一季地种,然后一次一次地失败。”终于,关心草胜过关心家人的罗日盖,在一次文化下乡活动中看到了希望。那一次,罗日盖刚从草场下来,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去咨询专家,“我不怕专家笑话自己一身都是土,但是怕他们说这黑土滩治不出效果。”罗日盖告诉记者,在专家的指导下,他终于学会了科学种植。

白天蹲在草场上记录同等天气条件下,原生草和种植草的不同长势,晚上对20种草的长势数据进行总结和分析,筛选最接近原生草的品种。几年下来,罗日盖科学地选出了中华羊茅草和冷地早熟禾两种草种,并通过种植试验探索出了“混播混种”法。“通过几年的种植,我发现混播混种的草,在高寒地区能优势互补抵御不良环境的影响,扎根深、长势旺,如果管理得好,能保绿10年。”

1995年,罗日盖成为草原站站长。每年春夏,就是他和同事最忙碌的季节。有路的地方开车进去,不通路的地方,赶骡子或骑摩托车,也得将草籽驮进去。平地上可用微耕机播种,但大于25度的坡度,机器却无法使用。于是,在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整个山坡都是罗日盖和同事们肩拉犁、手撒种的人工种草画面。

“我都忘了自己是个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只知道现在是跟着罗站长专治各种草原‘牛皮癣’的‘烂鞋医生’。”一直追随罗日盖的同事索南昂告诉记者,自己已经不记得磨破了多少双鞋,但知道和罗日盖一起走遍了达日县33个行政村的沟沟壑壑。哪座山上住着几户人家,哪条沟里有多少黑土滩,谁家草场需要种草,他们心里都有一本清清楚楚的明细账。

常年在高原上跋山涉水,罗日盖不仅双膝关节严重受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还患有冠心病、白内障等多种疾病。2018年12月,罗日盖在下乡途中心脏偶有刺痛感,撑着完成工作后才去就医。诊断书上的“心梗”二字吓坏了家人,被家人几番要求退休的罗日盖,在医院调养了几日后,又悄悄跑回了他牵挂的黑土滩复绿点。

五年、十年、二十年、四十年……这位与草原“牛皮癣”杠上劲儿的倔强老人,几十年如一日,和同事们不懈努力着。如今,达日县5.3万多公顷的黑土滩成功复绿,草地植被覆盖度从46.7%提高到了57.28%,天然草地鲜草平均亩产量也由原来的115千克,提高到了现在的150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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