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利益不谈信任！普拜会落幕，这些小细节耐人寻味
普京在会晤后的记者会上开诚布公地说：“我们不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和灵魂，也不需要承诺永远的爱和友谊。我们将捍卫我们国家和民众的利益，我们的关系始终以务实为主。”
|作者：杨礼旗 冯璐
|编辑：咖喱
|编审：劳灵格
在简短的握手过后，拜登和普京走进日内瓦湖畔的拉格朗热别墅图书馆，镁光灯在身后闪个不停，两人始终没能一起看向镜头。
在摆满书籍的木制书架前，拜登和普京坐定，身后分别立着美国和俄罗斯国旗。四周环境很嘈杂，两人也尽量避免眼神交流。会谈中，美方似乎更谨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腿上放着笔记本，拜登随身带了“手卡”，时不时看一眼。普京则啥也没带，侃侃而谈。
美国新闻网站Newsmax节目主持人本尼·约翰逊发推称，“拜登与普京会面时带着他的小卡片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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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18年以来的首次俄美峰会，也是拜登就任总统后与普京的首次元首会晤。加上茶歇时间，两人见面共计4个半小时，比预定的5个小时短了一点。此前，美俄关系持续紧张，制裁与反制裁、口水仗不断。会晤预热阶段，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表示，美方不期待美俄领导人在会晤中取得显著成果。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也称，对于此次会晤可否达成突破，俄方没有“过度的期待和幻想”。
这其实是时隔10年拜登与普京的第二次会面。2011年3月，时任美国副总统拜登访俄，与时任俄罗斯总理普京在莫斯科有过会面，也留下一桩拜登称普京“没有灵魂”的旧事。
今年3月，拜登与普京隔空交锋。拜登放狠话称普京是“杀手”，普京则回敬拜登“祝你身体健康”。
和此前的互示敌意相比，拜登和普京显然都有给趋冷的俄美关系止损的意愿，在日内瓦会谈中极力寻求重建可预测及稳定的两国关系，确定了美俄双方可合作的实际工作领域。普京会后表示，他与拜登“谈得不错”。拜登也觉得对话“总体积极”。
至于此前的“嘴仗”，或许正如普京所评价——“我们的关系始终以务实为主”。
只谈利益不谈信任
6月16日的“普拜会”是拜登欧洲之行的最后一站。在长达8天的欧洲之行中，他从英国开始，先后出席G7峰会、北约峰会和美欧峰会。有分析称，拜登先与欧洲盟友会面，为之后会见普京提供了强有力的联盟外交支撑，在很多问题上被外界认为代表了美国与其欧洲盟友的共同立场。
普京和拜登的会面由第三方国家瑞士“搭台”，安排在建于18世纪、风景如画的湖畔别墅。从别墅中能够俯瞰大片草坪，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则延伸至湖畔。别墅内还能看到日内瓦湖以及远处的联合国大厦和汝拉山脉。别墅周边的公园内则点缀着红杉树、玫瑰丛和古老的喷泉。
会谈前一天，俄罗斯外交部就“剧透”了会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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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普京先抵达峰会地点拉格朗热别墅，拜登约15分钟后到达，还在停着的轿车内等了一分多钟才出来。这时候，瑞士联邦主席一直站在几米外透过车窗看着他。不过下车后，拜登先向普京伸出了手握手。
或许是宜人的景色掩盖住了“火药味”。就在会晤前，双方还都在对会晤“泼冷水”。拜登表示，他与普京会晤是要“让普京知道我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普京则在会前称他并不期待通过此次会晤使得俄美关系取得突破。但在峰会于当地时间6与16日17时结束后，普京称这次峰会具有“建设性”，拜登也表示会谈的基调是“积极的”。
根据白宫的说法，在大约4个小时的会面中，拜登和普京总共花了2小时38分钟进行小范围会谈。会后，双方按照此前的约定，各自举行记者会而非联合新闻发布会。
普京率先与媒体交流当天会议进程，他称，尽管在许多问题上存在尖锐分歧，但他相信自己和拜登“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与拜登的会面中“没有敌意”，并称他们的会谈“相当具有建设性”，双方都在寻求“共同点”。他称赞拜登“非常有建设性、很平衡……也非常有经验。”
普京指出，他与拜登讨论了战略稳定性、贸易关系、地区安全和网络安全等问题。两国领导人还就“美国驻莫斯科大使和我们驻华盛顿大使返回各自岗位”达成一致。关于网络安全问题，普京说，“我们同意在这方面开始协商”。
有个加拿大记者的孩子问普京为什么要和拜登会谈。普京说：两个核大国会晤是为让这个世界更安全可靠。
普京也直言不讳谈到了对美国的看法，用了“没有幻想”这个说法。他在回答这次峰会后是否有新的幻想时说，“我以前没有过幻想，现在也没有，也不可能有”。
普京在会面后召开记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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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也认为，两国无意再来一场“冷战”。他说，此次美俄双方对话总体上是良好的、积极的，并且达到了预期，即在会晤期间确定美俄双方可合作的实际工作领域。
拜登称，俄方在会晤中同意与美方建立双边对话机制，讨论战略性稳定话题，包括对危险复杂的新型武器研发进行监控。在此次峰会后未来半年到一年间，美俄两国或将继续进行战略性对话讨论更多细节，例如释放俄籍囚犯、应对网络攻击等。
在记者会上，拜登还透露，“我在读普京写的一切，他的讲话，关于他的很不错的传记。”不过，他在发言中也再次出现口误，不小心将“普京总统”说成“特朗普总统”，虽然他迅速地纠正了，但这尴尬的一刻还是引起媒体议论。
拜登在会面后的记者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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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世界的镜头下，这次会晤的种种细节也被关注。
普京为会晤挑了一条紫色领带，有商务礼仪顾问说，普京经常选这种高贵颜色的领带，表现独创性和创造力，而红色的线条表现捍卫利益的决心。拜登的领带是浅蓝色的，可能显示他希望得到对话者的好感。
会晤中，拜登带了两样东西给普京作为见面礼。一是美国Randolph公司生产的定制太阳镜Aviators，这种太阳镜是为美军战斗机飞行员设计的，也是拜登的“标配”。另一个是纽约Steuben Glass公司制作的美洲野牛水晶雕塑。2016年美国政府通过《国家野牛遗产法案》，将这种美洲特产动物命名为美国“国兽”，当时拜登是副总统。作为回礼，普京赠送给拜登一套莫斯科霍赫洛马文具。
拜登时常戴着一款定制飞行员太阳镜出席活动，算是他的标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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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首次“交手”
拜登是美国政坛的“老人”了。他1972年当选特拉华州参议员，很快就在外交领域崭露头角，于1973、1978年、1979年三次访苏，和苏联著名外交家葛罗米柯打过交道。当时，拜登是限制美苏战略武器谈判的坚定支持者。彼时的普京二十多岁，还没步入政界。此后两人在各自领域兜兜转转，一直难有交集。
直到2011年，二人才第一次会面。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上台后，提出重启对俄关系。2011年3月，拜登以奥巴马政府副总统的身份出访俄罗斯，普京则是俄罗斯总理，搭档时任俄总统梅德韦杰夫。
当年，在媒体镜头下的拜登和普京有说有笑，保持重启两国关系的势头。拜登表示，美国希望以反映两国共同利益的方式，“重新设定”美俄关系。
2011年，时任美国副总统拜登与时任俄罗斯总理普京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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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拜登那次访俄留下一桩轶事。会面期间，普京带拜登参观了他克林姆林宫的办公室。拜登先是对身边的翻译调侃：“资本主义能做到的太神奇了不是吗？一个如此宏伟的办公室！”随后他转过头，发现与普京相距不远，继而又对普京说：“总理先生，我看着你的眼睛，我认为你没有灵魂。”普京则回头看着拜登，微笑着说：“我们彼此了解。”
这段“灵魂”对话被认为是对美国前总统乔治·W·布什对普京评价的一种戏仿。
2007年，小布什曾邀请普京到他在得克萨斯州的农场做客，随后他评价普京说，“我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非常直率和值得信赖，我们进行了非常好的对话。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灵魂，他是一个深深致力于他的国家和他国家的最大利益的人。”
这番话的背景，是在小布什执政初期，俄罗斯支持“911”事件后美国发动的反恐战争，俄美关系得到改善。两人一度私交甚笃，2007年普京访美时，小布什几乎全家出动欢迎他。
普京（右二）和布什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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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当年拜登的“灵魂”评价，直到近日，普京才首次做出回应。
这次美俄元首会晤临近时，普京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专访。记者提到2011年这桩旧事，普京回答说：“说实话，我不记得我们谈话的这个特定部分……至于灵魂，那是教会的事情。”
从“杀手”到“可敬的对手”
拜登和普京第二次正面过招是在今年3月。当时，拜登接受美国广播公司（ABC）采访时被问及是否认为普京是“杀手”，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一时舆论纷纷。事后，白宫发言人普萨基答记者问，称拜登“对一个直接的问题给出了直接的回答”，并不后悔攻击普京是“杀手”的说法。
3月，拜登接受采访时同意普京是“杀手”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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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随后做出反击，他打了个比方，说评价别人就像是在“照镜子”，所见都是自己。他还隔空为78岁高龄当选总统的拜登送上祝福，“祝他身体健康”。结果祝福发出没多久，拜登就在一次登机前接连摔倒。
嘴上机锋背后，实则是陷入僵局的美俄关系。当时美国新政府执政即将到达100天节点，为避免让双边关系出现“不可逆转的恶化”，俄召回驻美大使，共同探讨评估拜登政府的执政方向。
6月11日，普京接受专访时回应道：“在我的任期内，我已经习惯了来自各种角度、各种领域，拿各种借口，以不同口径和不同激烈程度针对我的攻击，我并不觉得吃惊。”普京还笑着指出了拜登放狠话的做法充满表演性，称其不过是美国政治文化推崇“好莱坞式硬汉”的体现。
近日，普京在访谈中对“杀手”称呼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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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拜登也被媒体穷追不舍，多次被问及是否仍然坚持先前称普京为“杀手”的说法，因此还发生了“尴尬失语7秒”事件。
6月14日，拜登刚刚结束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北约峰会，在最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一位记者向拜登抛出问题：“在周末的一次采访中，弗拉基米尔·普京嘲笑你称他为杀手的说法。你还是坚持认为他是杀手吗？”拜登也以笑声开始了他的回答：“我也在笑，其实我——嗯，你看，他已经明确表示，呃，呃……”在琢磨接下来的措辞时，他停顿了足足7秒钟时间。
当被问到“杀手”说法时，拜登先是努力找词，然后陷入了长时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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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话锋一转，称：“我见过普京，他的睿智和坚强让我认为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拜登还补充说，无论普京是不是“杀手”都不重要，因为这都不影响接下来即将举行的会晤。拜登表示，如果普京愿意，美俄可以在一些领域进行合作，如果不选择合作也没关系，美方也会做出回应。
拜登语气的软化应和了此前普京受访时的说法：“在最高级别会晤前夕，历来会努力降低负面言论的声调，以便为工作创造相应的有利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拜登就职美国总统以来，还与普京通过2次电话。1月26日的第一次通话中，两人就延长《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达成一致，表示会继续保持“透明且持续”的沟通。4月13日，拜登和普京再次通话，探讨俄美关系发展和乌克兰等国际热点问题。电话中，拜登还提议两人在未来几个月内在第三国举行会晤时，全面讨论美俄问题。
由此看来，6月16日的美俄会晤其实是对两人前期电话交流内容的兑现。此前，美俄发生一系列嘴仗、制裁与反制裁、围绕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尼的争议，关系正处于“近年来最低点”。而这或许也正是促使“普拜会”举行的主因之一。
《纽约时报》此前就发文预测，拜登此行的首要任务是营造外交上的平静。英国《卫报》也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基调做出过预测，“虽然两人都有许多话题‘雷区’，但都会小心翼翼，避免创造什么让人震惊的负面新闻。”
避免分歧不代表共建友谊。拜登在记者会上没有回答他是否信任普京的问题，只表示，问题不在信任，而在于自身的利益。普京也开诚布公地表达，“我们不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和灵魂，也不需要承诺永远的爱和友谊。我们将捍卫我们国家和民众的利益，我们的关系始终以务实为主。”
俄美在峰会后就战略稳定发表了联合声明，并就两国秉持核战争没有胜利者的原则进行了确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6月17日在答记者问时表示，中方欢迎美俄双方就继续开展战略稳定对话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