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意一点点变浓，飞舞的雪花渐渐落满高原，深冬已悄然而至。终年云雾环绕的南迦巴瓦峰，也终于露出了真容，就如同一支长矛，刺向藏东南的天空。遥望东方，海拔4200米的嘎隆拉山口，早已白雪皑皑。
10年前，在西藏林芝墨脱县，足球第一次叩开山门。门巴族少年贡嘎江村，徒步3天，独自翻越嘎隆拉雪山，赶回墨脱向球队报到。简短的集训过后，他和队友们出征林芝久负盛名的“尼洋河杯”足球赛，赢得季军。
10年来，贡嘎江村与墨脱县完全小学体育老师阿旺朗杰，在球场上携手追梦，而没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地，是他们共同的遗憾。“许多学生根本没见过足球。”2003年刚开始任教时的窘迫，阿旺朗杰记忆犹新，他和老师们去山上搬来木头，绑紧钉起来当作球门；为了平整场地，他们把操场上的大石头一一敲碎，或是直接凿进地里。
让他们欣喜的是，由广东援建的11人制标准足球场地，正在墨脱县城南侧的山坳里加快建设。恒大足球学校与广东援藏队初步达成共识，将墨脱作为足球人才输送基地，选拔优秀学员，并派教练定期到当地指导人才培养。
一场胜利鼓舞了少年
去年，墨脱的足球少年备受鼓舞，他们终于拿到了冠军。
2019年夏天，14岁的门巴族少年小旺堆第一次代表墨脱县中学参加林芝市青少年足球赛。在迎战最大竞争对手八一中学时，3比4遗憾告负。比赛结束后，他蹲在场地上，哭了很久。教练次仁旺堆把他揽在怀里，“没事，我们还有机会，明年再来”。
时隔一年，他们真的回来了。去年9月29日，林芝市U15青少年足球赛最后一轮，墨脱县中学对阵米林县中学。此前，墨脱县中学5场全胜。由于是单循环积分赛，本场只要取胜就能锁定冠军。
比赛开始前，作为队长的小旺堆把伙伴们召集在一起，“今天一定要拿下，拼了！”开场七八分钟，他就为球队首开记录。终场前，小旺堆带球快速推进，一记抽射打在球门立柱内侧，弹进网窝。4比1，胜局锁定。
2014年9月，墨脱县教育局根据各校实际情况，组建了包括县完全小学、县中学在内的5个阳光少年足球队。次年，首次出征林芝市U系列足球赛的墨脱县阳光少年足球队，就夺得U13冠军、U15亚军。2017年，墨脱县完全小学和县中学获评了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
“从没踢过这样的球场”
去年12月13日，教练次仁旺堆开着车，带着球队的少年们去看在建的11人制标准足球场。孩子们高兴极了，车刚在半山坡上停好，就一个个迫不及待，兴奋地跳上路边的护栏。“从来没踢过这样的球场。”小旺堆说。
作为广东省第九批援藏工作队墨脱工作组的一号工程，墨脱县公共体育运动基地建设总投资6300万元。一期工程就包括公共足球场及配套设施，预计今年初投入使用，未来还将建设综合体育馆等。
整个项目分期实施。“十三五”期间总投资1800万元，进行公共足球场配套设施建设，占地35亩，主要建设内容包括体育场两侧看台、入口场地平整及挡土墙、球场夜间照明、市政电力引入等。“十四五”计划总投资约4500万元，将实施公共综合体育馆及配套设施建设。综合体育馆位于整个场地制高点位置，总建筑面积超6000平方米，占地面积3330多平方米，坐席总数1570多座。
老男孩们同样在翘首以盼。
阿旺朗杰已为尼洋河杯奔忙多年，“尼洋河杯是11人制比赛，可我们平时没有这个场地条件，对战术的安排和训练影响很大”。
1月20日，墨脱人自己的“足球世界杯”就要开始了。这个名叫“雅江杯”的足球赛已在墨脱举办了12届。干部职工、农牧民群众和足球少年，同场竞技。12年来，参赛队伍从最初的4支增加到去年的18支。
“雅江杯足球赛是全县群众最期待的，为了庆祝元旦、迎接春节和藏历新年，足球赛往往是压轴节目。”墨脱县体育局局长闫强说，“足球场建成后，比赛肯定首选在那里进行。”
足球场已铺上了草坪
“在保证施工安全和质量的情况下，进度要加快。”去年12月12日，广东省第九批援藏工作队墨脱工作组组长、墨脱县委常务副书记叶敏坚，又来到了正在施工的足球场。他对照着施工设计图，再三叮嘱现场负责人。
叶敏坚介绍，西藏的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但墨脱的平均海拔只有1200米左右，年均气温约18摄氏度。相比起来，墨脱非常适合开展竞技类运动和举办相关赛事。
然而，实际情况是，在偌大的墨脱，连一个11人制标准足球场地和大型室内体育运动场所都没有。
“在墨脱做项目很苦，挑战也很大。”叶敏坚说，严苛的施工条件是最大的难关。位于藏东南的墨脱，正处在喜马拉雅地震带上，地质活动频繁，是地震、塌方、泥石流的多发地区，气候潮湿多雨。因绵长的雨季和雪崩封路期，每年只有4个月是短暂的施工黄金期。
此外，物资运输也是难题。2013年10月31日，扎墨公路正式全线通车，墨脱县成了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可在公路两旁，险峻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和脆弱的地质生态环境，还是让意外和危险层出不穷。
目前，墨脱县公共足球场已经铺上了绿色的草坪，整体工程预计1月底完工。春节前，足球少年们就可以站在那里，酣畅淋漓地来上一场。
“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更好的未来已经展现在足球少年眼前。
小旺堆的家，在墨脱县城附近的亚东，是门巴族聚居的小村庄。他把这些年获得的奖状和奖杯，就放在二楼客厅的柜台上，一走进门就可以看得到。2020届墨脱县中学阳光足球队的合影，摆在了墙上的正中间。
“一共有29个人，每个人的名字我都喊得出。”小旺堆说，能够和他们一起拼命努力、一起圆梦，一辈子难忘。
对于小旺堆来说，足球不仅给他带来了快乐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时也是他最大的梦想。“我想踢职业比赛，想去恒大。”小旺堆说，“很期待去广东踢比赛，想证明一下自己，让大家知道我们墨脱也有足球的尖子。”
“这里的青少年真的很喜欢足球，我们要创造条件帮助他们圆梦。”在叶敏坚看来，一方面通过完善城市配套填补墨脱公共体育设施空白，另一方面通过项目建设来拉动墨脱城市提质扩容，比如引进更多的高水平足球赛事。
“很期待，真心希望墨脱能有更多的小孩走出去，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次仁旺堆说。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郭冬冬 黄叙浩 朱小龙 策划：谷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