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抗疫为什么会出现战略性失误？

作者：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田珂源；上海政法学院副教授 孙盛囡

英国抗击新冠疫情进入极为胶着的时期，英国政府饱受社会诟病与质疑，“甩锅”倾向也日益明显。近日，英国就业和养老金大臣兼妇女和平等事务大臣特里莎·科菲（Thérèse Coffey）在回应政府是否承认应对疫情不当时表示，面对疫情，政府只能根据接受到的建议作出决定，而人们认为政府决策失误只能说明政府当时接受了错误的科学建议。同时，约翰逊的官方发言人詹姆斯·斯拉克也表示，“科学家们提出建议，政府官员们作出决定——这就是政府的运作方式”。然而，英国政府把抗疫过程中的战略性失误归咎于科学家，这一逻辑是否符合基本事实呢？

通过复盘英国政府出台的抗疫措施，不难看到英国政府抗疫战略性失误主要在于在疫情暴发初期放弃了大规模核酸测试，姗姗来迟的全面封锁令和居家隔离令与不靠谱的“群体免疫”思路彻底葬送了英国抗疫的最佳时机。3月12日，即世卫组织宣布新冠肺炎成为全球性流行病的第二天，英国宣布对新冠病毒患者接触过的人员停止追踪和检测，英国抗疫的重点是减缓新冠病毒的传播，政府的长期目标是发展国民对于新冠病毒的“群体免疫”能力。事实证明，这些关键性的战略选择都是极不明智的。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政策受到了来自“科学界”的广泛批评。3月16日，一项帝国理工学院和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的研究表明，面对疫情，英国政府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英国将有51万人丧生；如果政府继续采取目前的措施，死亡人数将达到25万人。科学界对政府抗疫措施的科学性始终持高度质疑的态度。爱丁堡大学全球公共卫生主席德维·斯里达哈尔（Devi Sridhar）教授表示，“作为科学家，我希望我再也不会听到政客们所说的基于最佳科学和证据，用科学依据来为政府的政策‘背书’显得毫无意义”。埃克塞特大学的巴拉特·潘哈尼亚（Bharat Pankhania）博士认为政府作出的许多决定都忽视了基本的公共卫生科学；政府推迟封城的决定很可能是“出于经济考虑，而不是出于科学”。在多方压力之下，约翰逊最终放弃了错误政策，但英国政府3月份所犯的战略性失误，使英国错失了控制疫情的良机，造成了不必要的死亡和损失。

图片说明：4月12日，刚刚出院的英国首相约翰逊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录制视频讲话。（来源：新华社）

英国政府官员所指的科学建议，主要指有部分科学界人士参与的突发事件科学咨询小组（SAGE）的建议，这是专门为首相提供决策咨询的智囊机构。由于严格的保密措施，英国政府从这一机构获得的具体建议不得而知，但是，从英国政府应对疫情初期出台的政策推测，决策层试图以应对大流行性流感（pandemic influenza）的方法来指导抗击新冠病毒疫情，将新冠疫情等同于一种死亡率低、且潜伏期短的病毒，根据BBC 3月18日的报道，英国大部分地区统计数据似乎都支持了这一论断。

然而，在整个国际社会对新冠病毒的认识依然十分有限的情况下，英国政府铤而走险采取消极抗疫政策，真得是由于对“科学建议”深信不疑吗？事实上，对于约翰逊政府而言，也许比抗击新冠疫情更为严峻的挑战，是如何应对后脱欧时代英国极为被动的经济局面与外交情势。新冠疫情在脱欧过渡期爆发，对于本就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本届英国政府而言，不啻为雪上加霜的局面。尽管英国政府绝不承认延长脱欧过渡期，但是，毫无结果的英欧双边贸易谈判并未给英国政府提供更多的选择机会，硬脱欧恐怕只是一个理论上存在的幻影而已。曾经的特殊盟友美国，在英美自由贸易谈判中一再落井下石，在美国农产品进入英国市场准入标准与英国医疗保障市场准入领域寸土不让，还变本加厉地胁迫英国在5G领域以巨大商业利益为代价放弃使用中国华为公司的网络通讯技术。可以想象，腹背受敌的英国政府是多么渴望本国经济能够尽量免受疫情打击，以求在谈判桌上为英国争取一个相对主动的局面。

图片说明：4月7日，在英国伦敦，一名戴口罩的男子从一个红色电话亭前走过。（来源：新华社 蒂姆·爱尔兰摄）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英国政府在抗疫过程中出现了战略性失误，但英国较为及时地纠正了错误，并未出现疫情失控的局面。如今，英国新冠患者死亡率已下降到六周以来最低水平；英国疫情防控从以减缓和控制为主要措施的第一阶段，过渡到逐步解封的第二阶段。英国一方面加紧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的研发，另一方面继续提高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的医疗容纳能力。同时，为了降低解封和复工可能带来的第二波疫情的风险，英国政府宣布将启动全民检测和大规模追踪系统，将“全面封锁”转换为“局部封锁”，从而实现解封后控制疫情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在英国疫情趋于好转的同时，英国的经济生产活动也正逐步回到正轨。英国抗疫实践再次向我们昭示，中国政府“早发现，早隔离，早治疗”的抗疫模式，是截至目前最为有效的社会应对方式。新冠疫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政府缺乏实事求是的态度与自我纠错的能力，只会用“甩锅”的方式自我安慰与自我欺骗。毕竟，在新冠疫情面前，谎话说了一千遍还是谎言，不断攀升的死亡病例会让一切以欺骗为业的丑陋政客现出原形。在这个意义上，华盛顿的精英们绝对应该好好反省。